屈原

屈原(约公元前340-前278),中国古代伟大的爱国诗人。汉族,出生于楚国丹阳,名平,字原。战国时期楚国贵族出身,任三闾大夫、左徒,兼管内政外交大事。公元前278年秦将白起一举攻破楚国首都郢都。忧国忧民的屈原在长沙附近汩罗江怀石自杀,端午节据说就是他的忌日。他写下许多不朽诗篇,成为中国古 ►屈原的诗文(52篇) ►屈原的名句(17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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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成就

著作
  屈原是个诗人,从他开始,中华才有了以文学著名于世的作家。他创立了“楚辞”这种文体(也称“骚体”),被誉为“衣被词人,非一代也”。屈原的作品,根据刘向、刘歆父子的校定和王逸的注本,有25篇,即《离骚》1篇,《天问》1篇,《九歌》11篇,《九章》9篇,《远游》《卜居》《渔父》各1篇。据《史记·屈原列传》司马迁语,还有《招魂》1篇。有些学者认为《大招》也是屈原作品;但也有人怀疑《远游》以下诸篇及《九章》中若干篇章非出自屈原手笔。据郭沫若先生考证,屈原作品,共流传下来23篇。其中《九歌》11篇,《九章》9篇,《离骚》、《天问》、《招魂》各一篇。
  大体说来,《离骚》《天问》《九歌》可以作为屈原作品三种类型的代表。《九章》《远游》《卜居》《渔父》《招魂》《大招》,其内容与风格可与《离骚》列为一组,大都是有事可据,有义可陈,
  重在表现作者内心的情愫。《离骚》是屈原以自己的理想、遭遇、痛苦、热情以至整个生命所熔铸而成的宏伟诗篇,其中闪耀着鲜明的个性光辉,是屈原全部创作的重点。《天问》是屈原根据神话、传说材料创作的诗篇,着重表现作者的学术造诣及其历史观和自然观。《九歌》是楚国祀神乐曲,经屈原加工、润色而成,在人物感情的抒发和环境气氛的描述上,充满浓厚的生活气息。然而是代人或代神表述,并非作者自我抒情,它更多地显示了南楚文学传统的痕迹。《离骚》一组,《九歌》一组,构成了屈原作品的基本风格。

理想
  屈原的作品是他坚持“美政”理想,与腐朽的楚国贵族集团进行斗争的实录。他的“美政”理想表现在作品中,就是“举贤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离骚》)。所谓“举贤授能”,就是不分贵贱,把真正有才能的人选拔上来治理国家,反对世卿世禄,限制旧贵族对权位的垄断。他还以奴隶傅说、屠夫吕望、商贩宁戚的历史事迹为例,说明了不拘身分选拔人才的合理性。所谓“循绳墨而不颇”,就是修明法度,即法不阿贵,限制旧贵族的种种特权。
  屈原虽遭谗被疏,甚至被流放,但他始终以祖国的兴亡、人民的疾苦为念,希望楚王幡然悔悟,奋发图强,做个中兴之主。他明知忠贞耿直会招致祸患,但却始终“忍而不能舍也”;他明知自己面临着许许多多的危险,在“楚材晋用”的时代完全可以去别国寻求出路,但他却始终不肯离开楚国半步。表现了他对祖国的无限忠诚及其“可与日月争光”的人格与意志。
  屈原作品和神话有密切关系。许多虚幻的内容就是承袭神话发展而来的。屈原又是关注现实的诗人,作品里反映了现实社会中的种种矛盾,尤以揭露楚国的黑暗政治最为深刻。
  屈原作品的风貌和《诗经》明显不同。这与长江流域的民风和黄河流域的民风不同有关。当时,北方早已进入宗法社会,而楚地尚有氏族社会的遗风,民性强悍,思想活泼,不为礼法所拘。所以,抒写男女情思、志士爱国是如此直切,而使用的材料,又是如此丰富,什么都可以奔入笔底。写人神之恋,写狂怪之士,写远古历史传说,写与天神鬼怪游观,一切神都具有民间普通的人性,神也不过是超出常人的人而已。它们使作品显得色泽艳丽,情思馥郁,气势奔放。这样的作品,表现了与北方文学不同的特色。从体制上看,屈原以前的诗歌,不管是《诗经》或南方民歌,大多是短篇,而屈原发展为长篇巨制。《离骚》一篇就有2 400多字。在表现手法上,屈原把赋、比、兴巧妙地糅合成一体,大量运用“香草美人”的比兴手法,把抽象的品德、意识和复杂的现实关系生动形象地表现出来。
  在语言形式上,屈原的作品形式上参差错落、灵活多变;语言上采用了大量楚地方言,极富于乡土气息;其方言土语大都经过提炼,辞藻华美,传神状貌,极富于表现力。 屈原作品突破了《诗经》以四字句为主的格局,每句五、六、七、八、九字不等,也有三字、十字句的,句法参差错落,灵活多变;句中句尾多用“兮”字,以及“之”“于”“乎”“夫”“而”等虚字,用来协调音节,造成起伏回宕、一唱三叹的韵致。总之,他的作品从内容到形式都有巨大的创造性。
  屈原作品,在楚人建立汉王朝定都关中后,便产生了更大的影响,“楚辞”的不断传习、发展,北方的文学逐渐楚化。新兴的五、七言诗都和楚骚有关。汉代的赋作家无不受“楚辞”影响,汉以后“绍骚”之作,历代都有,作者往往用屈原的诗句抒发自己胸中的块垒,甚至用屈原的遭遇自喻,这是屈原文学的直接发展。此外,以屈原生平事迹为题材的诗、歌、词、曲、戏剧、琴辞、大曲、话本等,绘画艺术中如屈原像、《九歌图》、《天问图》等,也难以数计。所以鲁迅称屈原作品“逸响伟辞,卓绝一世”,“其影响于后来之文章, 乃甚或在《三百篇》(《诗经》)以上”(鲁迅《汉文学史纲要》)。 著名诗人郭沫若曾为其编剧《雷电颂》,以纪念其事迹。

作品风格
  屈原的作品充满了积极的浪漫主义精神。其主要表现是他将对理想的热烈追求融入了艺术的想象和神奇的意境之中。如《离骚》写他向重华陈辞之后御风而行,他先叩天宫,帝阍闭门不纳;他又下求佚女,佚女恰巧不在那里;他去向宓妃求爱,宓妃却对他无礼;他欲求简狄和二姚,又苦于没有好的媒人去通消息。这种上天入地的幻想与追求反映了屈原在现实中对理想的苦苦探求。此外如《九歌》、《天问》等还采用大量神话和历史传说为素材,其想象之大胆、丰富 ,古今罕有。
  除此之外,屈原的作品还以一系列比兴手法来表情达意。如他以鲜花、香草来比喻品行高洁的君子;以臭物、萧艾比喻奸佞或变节的小人;以佩带香草来象征诗人的品德修养 。这种“香草美人”的比兴手法,使现实中的忠奸、美丑、善恶形成鲜明对照,产生了言简意赅、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效果。
  屈原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是浪漫主义诗人的杰出代表。作为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爱国志士,屈原爱祖国爱人民、坚持真理、宁死不屈的精神和他的人格,千百年来感召和哺育着无数中华儿女,尤其是当国家民族处于危难之际,这种精神的感召作用就更加明显。作为一个伟大的诗人,屈原的出现,不仅标志着中国诗歌进入了一个由集体歌唱到个人独创的新时代,而且他所开创的新诗体——楚辞,突破了《诗经》的表现形式,极大地丰富了诗歌的表现力,为中国古代的诗歌创作开辟了一片新天地。后人也因此将《楚辞》与《诗经》并称为“风、骚” 。“风、骚”是中国诗歌史上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两大优良传统的源头。同时,以屈原为代表的楚辞还影响到汉赋的形成。

人物生平

早年经历
  周显王二十九年(公元前340年),一说周显王三十年(公元前339年),正月初七日,屈原生于楚国丹阳。次年,居乐平里。

  周显王三十九年(公元前330年),屈原居乐平里。屈原自幼嗜书成癖,读书多而杂,“石洞读书”与“巴山野老授经”当在这一年的时间。

  周显王四十年(公元前329年),居乐平里。屈原虽出身贵族,但因自幼生活在民众之中,加以家庭的良好影响,故而十分同情贫穷的百姓,从这时起,小小年纪便做了许多体恤民众的好事,博得了众口一词的赞誉。

初露才华
  周显王四十八年(公元前321年),秦军犯境,屈原组织乐平里的青年奋力抗击,他一方面居高临下地对青年们进行思想教育,一方面巧用各种战术,机智果敢地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一展其非凡才华。

  周慎靓王元年(公元前320年),仲春三月,屈原应怀王之召出山进京,这一年他在鄂渚为县丞。

  周慎靓王二年(公元前319年),升任楚怀王左徒。这一年的深秋,屈原首次使齐。

  周慎靓王三年(公元前318年),忙于楚之内政外交工作。五国联兵攻秦,屈原随军而前。

任职高位
  三闾大夫屈原 《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为楚怀王左徒。博闻强识(zhi,四声),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屈平属草稿未定。

  关于屈原所任楚怀王左徒一职,古今学者多有解释,现择其要者而举之:

  1、张守节说:左徒是左右拾遗之类的官。唐·张守节《史记正义·屈原列传》说:“左徒盖今左右拾遗之类。”但据近现代学者褚斌杰、赵逵夫等人考证,认为后世的拾遗实为言官,可以上书言事而无实权,唐代的拾遗官阶只是“从八品上”,同《史记》中的所述屈原所从事的政治活动不相称。陆侃如《屈原评传》说:“左徒是左右拾遗之类的官,仅次于令尹。”

  2、林庚说:左徒是太傅之类的官。林庚《民族诗人屈原传》所附《四注·说左徒》一文中,在引《史记》关于春申君为楚之亲信,任左徒再升令尹的记述后说:“左徒所以说是宫廷的亲信,因为是亲信,所以侍从太子,其情形大约如贾谊之为‘长沙王傅’,秦因此也称黄歇为‘太子之傅’。”

  3、游国恩说:左徒是令尹的副职。游国恩在《屈原》一书中说,据《史记·楚世家》:“考烈王以左徒为令尹,封以吴,号春申君。”因此认为左徒之职似乎仅次于地位最高的令尹,也许就是令尹的副职。

  4、赵逵夫说:左徒是行人。赵逵夫在《屈原与他的时代》中有《左徒·征尹·行人·辞赋》一文。在该文中,他从出土的文物及相关资料进行考证,认为“徒”、“尹”二字是双声假借。并举《离骚》“济沅湘以南征”,《九歌》“驾飞龙兮北征”,又引《尔雅·释者》:“征,行也。”说“征尹”之取义,同于中原国家所谓“行人”,是指负责外交的官员。

  5、汤炳正说:左徒是左登徒。汤炳正在《屈赋新探·左徒与登徒》一文中认为,曾侯乙墓出土的竹简上记载的官职有“左登徒”、“右登徒”字是古代典籍中“升”字的通假字,“升”字古音跟“登”字完全相同,并且互相通假,因此,“左徒”是“左登徒”的省称,在楚国朝廷上属于大夫级别。同时,汤炳正也对“左徒”的职掌进行了说明,认为“左徒”虽兼管内政、外交,但从《屈原列传》,尤其是《春申君列传》的记述来看,他们的主要活动都在外交方面。如屈原的几次使齐及其与张仪的斗争等方面都可以证实。

  6、聂石樵说:左徒是仅次于宰相的官。聂石樵《屈原论稿》说:“令尹就是宰相,可见左徒是仅次于宰相的官。”詹安泰在《屈原》一书中认为:“我们根据后来春申君、黄歇以左徒为令尹,就可以看出,左徒在当时是一个仅次于令尹(宰相)的高官。”并说:“左徒升级就可以做令尹。”

  7、姚小鸥说:左徒是太仆之类的官。姚小鸥在《〈离骚〉“先路”与屈原早期经历的再认识》一文中,考证《离骚》“来吾道夫先路”的“路”就是“辂”,是楚王的乘舆,与下文“恐皇舆之败绩”相合。进而考证了“左徒”的职掌,认为“左徒”是相当于后世“太仆”一类的官职。姚小鸥所说的“太仆”,据《周礼·太仆》载:“太仆,掌王正之服位,出入王之大命。掌诸侯之复逆。”为此,姚小鸥说:“《周礼》中‘太仆’一职为下大夫,其爵位并不高,但职掌甚为重要。”并认为“左徒之职约与《周礼》中的‘太仆’相当”。

  8、王一军说:左徒即楚怀王左司徒。王一军在《屈原左徒即左司徒考》(《现代语文》2010年第8期)中指出司马迁《史记》中的屈原为楚怀王左徒即左司徒之略写。根据《屈平列传》中的相关记述,屈原所任职务即起草宪令接遇宾客应对诸侯与《周官书》所规定的大小司徒职守相近。楚人尚右,故右司徒为正,左司徒为副,所以楚君以左右司徒以取代《周官书》的大小司徒之名称。

变法改革
  周慎靓王四年(公元前317年),忙于变法改革,制订并出台各种法令。

  周慎靓王五年(公元前316年),继续进行变法改革,与旧贵族和一切顽固势力进行斗争。

  周慎靓王六年(公元前315年),深入进行变法改革,民心沸腾;楚之形势大变,旧贵族面临着覆灭的命运。


谗而见疏
  周赧王元年(公元前314年),屈原因上官大夫之谗而见疏,被罢黜左徒之官,任三闾大夫之职。

  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屈原第一次流放汉北地区(今河南西峡、淅川、内乡一带)。为了打破楚、齐联盟,秦国派张仪贿赂楚国权贵宠臣,又欺骗楚王说:“楚国如果能和齐国绝交,秦国愿意献出商、于一带六百多里土地。”屈原极力劝谏,但是楚王不听,楚怀王听信张仪的,就把相印授予人,跟张仪去秦国受地。张仪回秦国后装病,三个月不见楚使。怀王以为张仪怪他和齐国断绝关系不够坚决,又派人去辱骂齐王一通。齐王大怒,断绝了和楚的合纵,反而和秦国联合起来了。这时张仪才出面对楚使说:“您为什么不接受土地呢?从某地到某地,广袤六里。”六百里变成了六里,楚使很生气,回来报告楚怀王,怀王大怒,先后两次兴师伐秦于汉北楚古都丹阳(今河南西峡、淅川一带),结果都被秦打败,丧失八万军队,大将军屈丐、裨将军逢侯丑等70余人被秦军俘虏,汉中郡沦陷,史称“丹阳之战”。随后,秦又遣军攻取楚地汉中(今陕西汉中)600里地,置汉中郡。

  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楚国发兵反击,在蓝田(今陕西蓝田一带)大败。韩、魏趁机偷袭楚国至邓(今河南邓州),楚国军队兵畏惧,从秦国回归。韩宣王死,在位二十一年。子襄王仓立。孟轲议定在周赧王三年离开齐国。孟轲主张“性善”,劝齐宣王行仁政,劝滕文公行“井田”,均因为迂阔难行,不受两国采纳。怀王重新启用屈原,让他出使齐国,目的是让齐楚两国缔结新的联盟。

  周赧王四年(公元前311年),秦惠文王更元十四年,攻取楚召陵。惠文王愿分汉中之半给楚,与楚结盟。楚怀王比起汉中的土地,更想要获得张仪。张仪来到楚国,由于重金贿赂了靳尚,并得到楚怀王宠姬郑袖进言,得到释放回到秦国。秦惠文王死,在位共二十七年。子武王荡立。屈原出使齐国,回来楚国的时候张仪已经离开,劝谏怀王说:“为什么不杀张仪?”怀王后悔,派人追张仪没有追到。

  周赧王五年(公元前310年),秦武王元年。张仪由于不被武王满意,离开秦国赶赴魏国。屈原仍事怀王为三闾大夫。怀王领悟到被张仪欺骗,出于一时权宜之计起用屈原为齐使,当屈原从齐国回来后马上便被楚怀王疏远。

  周赧王六年(公元前309年),秦武王二年,齐宣王欲为纵长,恶楚之与秦合,遣使遗楚王书,怀王犹豫不决,昭睢力谏,遂不合秦而合齐以善韩。屈原不能参与朝政,极可能通过昭睢等大臣敦怀王合齐。

  周赧王七年(公元前308年),秦武王三年,甘茂取韩宜阳。屈原居住在郢都,设坛教学。

  周郝王十七年(公元前298年),秦昭王发兵出武关,攻楚,斩首5万,取析(今河南淅川)及左右15城而去。

初次流放
  周赧王十一年(公元前304年),屈原流浪汉北(汉江以上,今河南南阳西峡、淅川一带)。秦楚复合,与屈原谋划相反,而奸人必有谗言害之,避地汉北,当有不得已之情在,故《抽思》有欲归不得之意。

  流放背景:战国时代,称雄的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争城夺地,互相杀伐,连年不断混战。那时,楚国的大诗人屈原,正当青年,为楚怀王的左徒官。他见百姓受到战争灾难,十分痛心。屈原立志报国为民,劝怀王任用贤能,爱护百姓,很得怀王的信任。

  贾谊在《吊屈原赋》中,这样描写屈原所处时代的社会状况: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凤伏窜兮,鸱枭翱翔。阘茸尊显兮,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谓随、夷为溷兮,谓跖、为廉。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铦。斡弃周鼎,宝康瓢兮。腾驾罢牛,骖蹇驴兮。骥垂两耳,服盐车兮。章甫荐履,渐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独离此咎兮!

  贾谊笔下,屈原生活的时代一切都是颠倒的:猫头鹰在天上飞翔,鸾凤却深藏起来;小人得志尊显,圣贤却不得其用;正直廉洁的人受到诬蔑,强横残暴的人却得到称誉;宝剑被贬为钝口,铅刀却被说成锋利;国之重宝周鼎被抛弃,空瓦罐被当成宝物;疲牛跛驴骖驾着马车,千里马却拉着沉重的盐车;帽子本应戴在头上,却被垫在脚下,被汗水湿透。这就是楚国的时局。

  那时西方的秦国最强大,时常攻击六国。名士公孙衍提出合纵,即联合六国一同抗秦,屈原积极参与此事,与公孙衍一起促成楚、齐、燕、赵、韩、魏六国君王齐集楚国的京城郢都,结成联盟,并使怀王成了联盟的领袖,因此得到了怀王的重用,很多内政、外交大事,都凭屈原作主。

  因此,楚国以公子子兰为首的一班贵族,对屈原非常嫉妒和忌恨,常在怀王面前说屈原的坏话。说他夺断专权,根本不把怀王放在眼里。挑拨的人多了,怀王对屈原渐渐疏远,因为齐楚连盟,秦国不敢动手,听到这个消息,秦王忙把相国张仪召进宫来商量。 张仪认为六国中间,齐楚两国最有力量,只要离间这两国,联盟也就散了。他愿意趁楚国内部不和的机会,亲自去拆散六国联盟。

  周赧王十三年(公元前302年),齐、魏、韩三国联军攻打楚国,楚怀王派太子横到秦国为人质,请求秦出兵援救。秦王命客卿通率兵救楚,击退了三国联军。次年,秦国一大夫与太子横因为私事争斗被杀死。太子横惧怕秦昭王怪罪,私自逃回楚国。此事使秦、楚两国关系恶化,导致了此后秦国对楚国的频繁进攻。“屈原憎恨楚怀王听信小人谗言,让不真实的语言蒙蔽了正确的语言,这些谣言将会损害楚国的利益,是方正的人不能容忍的,所以屈原在忧愁幽思而作《离骚》。”

  周赧王十六年(公元前299年),屈原此时已从汉北的流放地返回,和昭雎等一起,力劝怀王不要赴会,说:“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无行。”可怀王的幼子子兰怕失去秦王欢心,竭力怂恿怀王前去。结果怀王一入武关,就被秦军扣留,劫往咸阳,要胁他割让巫郡和黔中郡。楚怀王被劫往咸阳,楚由齐迎归太子横立为顷襄王,公子子兰为令尹,不肯向秦割让土地,秦又发兵攻楚,大败楚军,斩首5万,取十六城。

二次流放
  周赧王十九年(公元前296年),怀王死于秦国,秦国将他的尸体送回楚国安葬。诸侯由此认为秦国不义。秦国、楚国绝交。屈原于周赧王十九年年免去三闾大夫之职,放逐江南。他从郢都出发,先到鄂渚,然后入洞庭。

  周赧王二十年(公元前295年),屈原到达长沙,在这楚先王始封之地遍览山川形势,甚起宗国之情。

  周郝王二十二年(公元前293年),顷襄王六年,秦国派白起前往伊阙攻打韩国,取得重大胜利,斩首24万。秦国于是送给楚王书信说:“楚国背叛秦国,秦国准备率领诸侯讨伐楚国,决一胜负。希望您整顿士卒,得以痛快地一战。”楚顷襄王不忘欲反”的感情,又指出,怀王最后落到客死他国的下场,就是因为“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

  周赧王二十一年到周赧王三十六年(公元前294年到公元前279年),屈原第二次被流放到南方的荒僻地区。这次流放的路线,按《哀郢》分析,是从郢都(湖北江陵县)出发,先往东南顺江而下经过夏首(湖北沙市东南)、遥望龙门(郢都的东门)经由洞庭湖进入长江,然后又离开了夏浦(湖北汉口),最后到了陵阳(据说是今安徽青阳县南)。时间长达16年,在这之间并写下了大量优秀的文学作品,如《九章·悲回风》。

自投汨罗
  秦国对楚王的妥协退让,并不满足。楚顷襄王十九年(前280年),秦将司马错攻楚,楚割让上庸、汉北地;第二年,秦白起攻楚,取邪、邓、西陵;顷襄王二十一年(前278年)白起更进一步攻下了郢都,顷襄王只好跟那些执政的贵族们一起,狼狈不堪地逃难,“保于陈城(今河南淮阳县)”。在极度苦闷、完全绝望的心情下,于农历五月五日投汨罗江自尽了。这一年大概是顷襄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屈原当时62岁左右。

评价

  《荀子.不苟篇第三》:君子行不贵苟难,说不贵苟察,名不贵苟传,唯其当之为贵。故怀负石而投河,是行之难为者也,而申徒狄能之。然而君子不贵者,非礼义之中也。

  汉武帝是汉代第一个热爱屈原作品的皇帝。而所作赋达82篇之多的淮南王刘安,则是对《离骚》作了很高评价的第一位文学理论家。刘安称《离骚》兼有《国风》、《小雅》之长,它体现了屈原“浮游尘埃之外”的人格风范,可“与日月争光”。其后,司马迁为屈原作传,不仅照录了刘安的这些警句,还进一步把《离骚》和孔子删定《春秋》相提并论。他称前者“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

  但是,后汉的历史学家班固却不以司马迁对屈原之评赞为然。虽然”弘博丽雅,为辞赋宗。后世莫不斟酌其英华,则象其从空。”但,他对屈原的评价是:“虽非是明智之士,可谓妙才也。”以贬为主班他指出,称屈原和《离骚》可“与日月争光”云云,“斯论似过其真”。班固的人生观是“全命避害,不受世患”。他以为屈原应像《诗·大雅》所谓的“‘即明且哲,以保其身’斯为贵矣!”他批评屈原不应“露才扬己,责数怀王,怨恶椒兰,愁神苦思,强非其人,忿怼不容,沉江而死”。他也不同意屈原把大量的神话传说融入作品中,多称昆仑、冥婚、宓妃虚无之语,皆非法度之正,经义所在。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惟通:唯)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茝!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惟捷径以窘步。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

岂余身之殚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查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齌怒。

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

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

冀枝叶之峻茂兮,愿俟时乎吾将刈。

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

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

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

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

掔木根以结茝兮,贯薜荔之落蕊。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

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女嬃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

「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

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

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

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

依前圣以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

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敶词:

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

不顾难以图后兮,五子用失乎家衖。

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

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

浇身被服强圉兮,纵欲而不忍。

日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

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

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而不长。

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

举贤才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

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

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

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阽余身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

不量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

曾歔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

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

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驷玉虬以桀鹥兮,溘埃风余上征。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

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

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

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

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

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

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

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

朝吾将济于白水兮,登阆风而绁马。

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

溘吾游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

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

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

解佩纕以结言兮,吾令謇修以为理。

纷总总其离合兮,忽纬繣其难迁。

夕归次于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

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

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

览相观于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

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

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

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

心犹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

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

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

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

理弱而媒拙兮,恐导言之不固。

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

闺中既以邃远兮,哲王又不寤。

怀朕情而不发兮,余焉能忍而与此终古?

索琼茅以筳篿兮,命灵氛为余占之。

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

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

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孰求美而释女?

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恶?

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

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

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

苏粪壤以充祎兮,谓申椒其不芳。

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

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

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

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

曰:「勉升降以上下兮,求矩矱之所同。

汤、禹俨而求合兮,挚、咎繇而能调。

苟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说操筑于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

吕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举。

宁戚之讴歌兮,齐桓闻以该辅。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

恐鹈鴃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

何琼佩之偃蹇兮,众薆然而蔽之。

惟此党人之不谅兮,恐嫉妒而折之。

时缤纷其变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

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

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

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

椒专佞以慢慆兮,樧又欲充夫佩帏。

既干进而务入兮,又何芳之能祗?

固时俗之流从兮,又孰能无变化?

览椒兰其若兹兮,又况揭车与江离?

惟兹佩之可贵兮,委厥美而历兹。

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沬。

和调度以自娱兮,聊浮游而求女。

及余饰之方壮兮,周流观乎上下。

灵氛既告余以吉占兮,历吉日乎吾将行。

折琼枝以为羞兮,精琼爢以为粻。

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

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

邅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

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

朝发轫于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极。

凤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

忽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与。

麾蛟龙使梁津兮,诏西皇使涉予。

路修远以多艰兮,腾众车使径待。

路不周以左转兮,指西海以为期。

屯余车其千乘兮,齐玉轪而并驰。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

抑志而弭节兮,神高驰之邈邈。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乐。

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

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

乱曰:已矣哉!

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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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太一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云中君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湘君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

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

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

桂棹兮兰枻,斵冰兮积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朝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醴浦;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湘夫人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苹通:蘋)

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余,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醴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大司命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

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

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何为?

少司命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夫人兮自有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与女沐兮咸池,曦女发兮阳之阿;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

孔盖兮翠旌,登九天兮抚彗星;

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东君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輈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儋兮忘归;

縆瑟兮交鼓,萧钟兮瑶簴;

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敝日;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驰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河伯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惟兮水中;

乘白鼋兮逐文鱼,与女游兮河之渚;

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国殇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礼魂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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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隅隈多有,谁知其数?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出自汤谷,次于蒙汜。

自明及晦,所行几里?

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

女岐无合,夫焉取九子?

伯强何处?惠气安在?

何阖而晦?何开而明?

角宿未旦,曜灵安藏?

不任汩鸿,师何以尚之?

佥曰何忧,何不课而行之?

鸱龟曳衔,鲧何听焉?

顺欲成功,帝何刑焉?

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

伯禹愎鲧,夫何以变化?

纂就前绪,遂成考功。

何续初继业,而厥谋不同?

洪泉极深,何以窴之?

地方九则,何以坟之?

河海应龙?何尽何历?

鲧何所营?禹何所成?

康回冯怒,墬何故以东南倾?

九州安错?川谷何洿?

东流不溢,孰知其故?

东西南北,其修孰多?

南北顺椭,其衍几何?

昆仑悬圃,其尻安在?

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四方之门,其谁从焉?

西北辟启,何气通焉?

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

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焉有石林?何兽能言?

焉有虬龙,负熊以游?

雄虺九首,鯈忽焉在?

何所不死?长人何守?

靡蓱九衢,枲华安居?

灵蛇吞象,厥大何如?

黑水玄趾,三危安在?

延年不死,寿何所止?

鲮鱼何所?鬿堆焉处?

羿焉彃日?乌焉解羽?

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

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於台桑?

闵妃匹合,厥身是继。

胡维嗜不同味,而快鼌饱?

启代益作后,卒然离蠥。

何启惟忧,而能拘是达?

皆归射鞫,而无害厥躬。

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

启棘宾商,《九辨》《九歌》。

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

帝降夷羿,革孽夏民。

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

冯珧利决,封豨是射。

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

浞娶纯狐,眩妻爰谋。

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

阻穷西征,岩何越焉?

化而为黄熊,巫何活焉?

咸播秬黍,莆雚是营。

何由并投,而鲧疾修盈?

白蜺婴茀,胡为此堂?

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

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

蓱号起雨,何以兴之?

撰体协胁,鹿何膺之?

鳌戴山抃,何以安之?

释舟陵行,何之迁之?

惟浇在户,何求于嫂?

何少康逐犬,而颠陨厥首?

女歧缝裳,而馆同爰止。

何颠易厥首,而亲以逢殆?

汤谋易旅,何以厚之?

覆舟斟寻,何道取之?

桀伐蒙山,何所得焉?

妺嬉何肆,汤何殛焉?

舜闵在家,父何以鳏?

尧不姚告,二女何亲?

厥萌在初,何所亿焉?

璜台十成,谁所极焉?

登立为帝,孰道尚之?

女娲有体,孰制匠之?

舜服厥弟,终然为害。

何肆犬豕,而厥身不危败?

吴获迄古,南岳是止。

孰期去斯,得两男子?

缘鹄饰玉,后帝是飨。

何承谋夏桀,终以灭丧?

帝乃降观,下逢伊挚。

何条放致罚,而黎服大说?

简狄在台,喾何宜?

玄鸟致贻,女何喜?

该秉季德,厥父是臧。

胡终弊于有扈,牧夫牛羊?

干协时舞,何以怀之?

平胁曼肤,何以肥之?

有扈牧竖,云何而逢?

击床先出,其命何从?

恒秉季德,焉得夫朴牛?

何往营班禄,不但还来?

昏微循迹,有狄不宁。

何繁鸟萃棘,负子肆情?

眩弟并淫,危害厥兄。

何变化以作诈,而后嗣逢长?

成汤东巡,有莘爰极。

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

水滨之木,得彼小子。

夫何恶之,媵有莘之妇?

汤出重泉,夫何辠尤?

不胜心伐帝,夫谁使挑之?

会朝争盟,何践吾期?

苍鸟群飞,孰使萃之?

列击纣躬,叔旦不嘉。

何亲揆发足,周之命以咨嗟?

授殷天下,其位安施?

反成乃亡,其罪伊何?

争遣伐器,何以行之?

并驱击翼,何以将之?

昭后成游,南土爰底。

厥利惟何,逢彼白雉?

穆王巧梅,夫何为周流?

环理天下,夫何索求?

妖夫曳炫,何号于市?

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齐桓九会,卒然身杀。

彼王纣之躬,孰使乱惑?

何恶辅弼,谗谄是服?

比干何逆,而抑沈之?

雷开阿顺,而赐封之?

何圣人之一德,卒其异方?

梅伯受醢,箕子详狂?

稷维元子,帝何竺之?

投之于冰上,鸟何燠之?

何冯弓挟矢,殊能将之?

既惊帝切激,何逢长之?

伯昌号衰,秉鞭作牧。

何令彻彼岐社,命有殷国?

迁藏就岐,何能依?

殷有惑妇,何所讥?

受赐兹醢,西伯上告。

何亲就上帝罚,殷之命以不救?

师望在肆,昌何识?

鼓刀扬声,后何喜?

武发杀殷,何所悒?

载尸集战,何所急?

伯林雉经,维其何故?

何感天抑墬,夫谁畏惧?

皇天集命,惟何戒之?

受礼天下,又使至代之?

初汤臣挚,后兹承辅。

何卒官汤,尊食宗绪?

勋阖梦生,少离散亡。

何壮武历,能流厥严?

彭铿斟雉,帝何飨?

受寿永多,夫何久长?

中央共牧,后何怒?

蜂蛾微命,力何固?

惊女采薇,鹿何佑?

北至回水,萃何喜?

兄有噬犬,弟何欲?

易之以百两,卒无禄?

薄暮雷电,归何忧?

厥严不奉,帝何求?

伏匿穴处,爰何云?

荆勋作师,夫何长?

悟过改更,我又何言?

吴光争国,久余是胜。

何环穿自闾社丘陵,爰出子文?

吾告堵敖以不长。

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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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既放,三年不得复见。竭知尽忠而蔽障于谗。心烦虑乱,不知所从。乃往见太卜郑詹尹曰:余有所疑,愿因先生决之。詹尹乃端策拂龟,曰:君将何以教之?

屈原曰:吾宁悃悃款款,朴以忠乎,将送往劳来,斯无穷乎?

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将游大人以成名乎?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将从俗富贵以偷生乎?宁超然高举以保真乎,将哫訾栗斯,喔咿儒儿,以事妇人乎?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将突梯滑稽,如脂如韦,以洁楹乎?

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将泛泛若水中之凫,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

此孰吉孰凶?何去何从?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

詹尹乃释策而谢曰: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龟策诚不能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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